第二十七章 冰骸夜淬剑鸣哀-《孤锋莫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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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席最终在一种压抑到极致、仿佛随时会引爆的诡异气氛中,不欢而散。
暮玄铮未再多言,甚至没有对满地狼藉和暮成雪掌心淋漓的鲜血投去一丝多余的关注。
他只是缓缓起身,深蓝色的家主袍服在冰髓幽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,目光最后深深地、复杂难明地看了一眼跌坐在地、失魂落魄的暮成雪,那眼神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审视、一丝极淡的、近乎虚无的惋惜,以及最深沉的、如同万年玄冰般无法撼动的算计。
随即,他转身,步伐沉稳地离去,背影融入主位后那片深邃的黑暗,仿佛带走了一座无形的冰山,留下满堂冰冷的死寂。
暮剑心紧随其后,自始至终,她的注意力似乎都只在自己膝上那柄连鞘长剑之上。
她抱起剑,如同拥抱世间唯一的挚爱,冰冷的目光扫过莫宁时,带着毫不掩饰的战意与挑衅,扫过暮成雪时,则只剩下纯粹的鄙夷与厌弃,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她纯粹无瑕的“剑心”。
她冷哼一声,声音如同剑鞘摩擦,带着刺骨的寒意,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暮华菁则是骂骂咧咧,声音尖利地抱怨着“晦气”、“废物”、“丢尽了脸面”,在几个婆子的簇拥下,如同打了胜仗却又没捞到好处的斗鸡,趾高气扬却又满腹怨气地走了,留下的只有刺耳的余音和一股令人作呕的脂粉香气。
唯有暮云卓,依旧维持着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和面具。
他指挥着沉默的仆役迅速而有序地收拾着残局,玉盘珍馐被撤下,碎裂的杯盏被清理,仿佛方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冲突从未发生。
他走到暮成雪身边,蹲下身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无奈,柔声道:“四妹妹,吓坏了吧?大姐二姐她们……性子急了些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他示意身后的侍女递上干净的手帕和一瓶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膏,“快回去让夕青姑娘好好给你敷药,莫要留下疤痕。好好休息,一切有三哥在。”
他的话语温柔,动作体贴,但在暮成雪听来,却比暮华菁的辱骂和暮剑心的冰冷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。她瑟缩了一下,没有去接那药膏,只是将流血的手掌藏得更深。
回到听雪小筑,厚重的院门再次隔绝内外,却隔不断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窥视与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。
夕青立刻上前,小心翼翼地为暮成雪清洗伤口,敷上清凉的药膏。她的动作轻柔,带着医者固有的慈悲,低声道:“皮肉伤,未伤筋骨,只是……吓坏了吧?”她看着暮成雪依旧苍白的脸和失神的双眼,轻轻叹了口气。
暮成雪任由她摆布,眼神空洞,仿佛魂灵还滞留在那冰冷的大厅,承受着那些鄙夷、审视与莫宁毫不留情的打击。掌心的刺痛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。废物的标签,如同冰锥,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。
碧蘅检查着仆役随后送来的伤药和用品,指尖掠过药瓶时,一丝极淡的异样香气让她微微蹙眉。“暮家倒是‘周到’,”她柔声道,语气却带着一丝讥诮,“连安神香都送来了,只可惜这香里掺了‘梦魇花’的粉末,用量极微,久闻却会令人心神愈发脆弱,易于操控。真是……煞费苦心。”她看似随意地将那炉香移到窗边,打开一丝缝隙,让冷风吹散那甜腻的气息。
莫宁站在院中,负手望着被高墙切割开的、灰暗的夜空,黑袍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。他没有回头,冰冷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屋内:“那点伤痛,死不了人。若连这点屈辱都承受不住,不如当初直接死在雪地里,倒也干净。”
他的话像刀子一样,再次割开暮成雪血淋淋的伤口。
她身体猛地一颤,抬起头,看向院中那个冰冷的背影,泪水无声滑落,却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微弱的、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愤懑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这样对她?
“觉得委屈?”莫宁仿佛脑后长眼,声音依旧平淡刻薄,“觉得我羞辱你?暮家那些人看不起你?告诉你,弱者不配拥有尊严。你想不被羞辱,想不被看不起,唯一的办法,就是变得比他们都强!强到他们只能仰望,强到他们连嫉妒的勇气都没有!”
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如两道冰锥,刺向暮成雪:“还是说,你就甘心永远做那个连剑都拿不稳、任人摆布的‘鞘’?”
“鞘”这个字,如同惊雷,在她脑海中炸开!母亲临终前的哭嚎、分离的命运、被篡改的记忆、作为工具的悲哀……无数画面碎片疯狂涌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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